這是一望無盡的白,藍白色的天空和銀白色的雪地,在交界處呈現一道淡淡不甚清楚的灰色黑線,在這片白當中,有著幾株不知名品種的樹木點綴,以及那刺眼的一群黑點,而在這片沉寂的大地中唯一發出任何聲音,也是這群黑點,即使他們的聲音並不大。
「快累死了……」冰天雪地下,有著銀色雙瞳的二十出頭男子,看著眼前一望無盡的白雪,不禁抱怨了起來。
「我們現在能活命就已經很好了。」一名將棕色長髮整齊束於腦後,正值狀年的青年,也只是淡淡的回答。不過他面前的人反而意猶未盡的持續抱怨。
「在執行任務時被敵兵發現追殺,然後可悲的是友軍居然拋下我們先逃跑,原本有二十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一半,世權隊長你覺得是誰的問題?」
「……身為近衛軍特殊作戰部隊的一員,你不覺得把事情怪在別人身上然後一直抱怨很丟臉嗎?」
用詞雖然嚴厲,但被叫做世權的人語氣倒是輕鬆。
「一點也不會啊!人都在這裡賣命了,連這點小小抱怨都不行的話,那我申請轉調去看守王宮大門還比較好!」
「銀文,守門人在工作時也會抱怨今天哪個貴族高官又濫用權力啊!」世權看著前面那人的背影,大笑說,「而且我也不覺得你每天光看門就會滿足了!」
「如果薪水一樣的話,我自然會很滿足。」銀文轉頭回答,然後對身後將近十名同伴高聲喊叫,「好啦!大家再撐著點!我們就就快到這附近的反抗軍村落去尋求援助了!」
表面上是在鼓勵同伴,不過他想的可不是這麼一回事。
(雖說如此,能不能找到那個村落都還是未知數。)
銀文在內心嘀咕著,為了配合我軍的戰略才計劃從另外一個地方展開突擊引開敵軍注意力,好讓魔法師部隊能成功襲擊敵軍營地,結果被視破不說,自己人發現戰術失敗後就把他們丟下逃跑,弄到得在冰天雪地的日子被敵國軍隊追殺,只能不斷找尋那個傳說中反抗軍的大本營。
事實上,銀文所屬的克羅斯德帝國和那怕爾王國這兩國間的戰爭早已持續了百年以上,自從三年前那次最激烈的戰爭後,慢慢轉變成零星的邊界衝突,然而最近又將有大動作了。
近十幾年來帝國開始慢慢培養出以魔法為主的人材──即使擁有魔法天份的人不多。然而單靠魔法師而扭轉戰力仍屬不可能,不過卻也慢慢成為戰場上好用的戰力,結果步兵慢慢被當成了棄子在使用,這次的任務就是這樣。
「結果光只有一個部隊的魔法師還是什麼都辦不到。」銀文喃喃自語著。
這時,眼前出現了一個黑點,在這片無望的白色大地中顯得十分明顯,一開始銀文還以為是眼花看錯了,他最近一直覺得眼睛偶爾會看不清事物,但都只是短暫的,不過仔細一看後的確是有個披著鼠灰色披風的人在地平線一端站立著。
其他人因為過於疲憊似乎都沒有發現到,銀文看向世權,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便帶領著隊伍往那個方向走去。
「會不會是敵軍的人?」銀文小聲的問向旁邊的人,但世權只是微微的搖搖頭。
「昨天我就看到他了,一開始我也以為是敵軍,不過感覺上總覺得不太像,而且你不覺得逃亡這兩天來我們旅程都很平順嗎?」
「啊!難怪你一直說要怎麼走怎麼走。」銀文再往前看,人影已經消失了不見。
「差不多了吧?」
「嗯,差不多了。」
「一路上妳刻意引導他們在可以被追蹤到但沒有辦法被追上的程度,所以現
在讓他們被敵兵追上就好了。也多虧了他們,可以引出那些該死的那怕爾士兵。」
「嗯……」
「這一年來妳幫了我很多,真的是謝謝妳。」
「……。」
「我們要趁這個機會,利用那些特殊部隊的人一舉奪回屬於我們的城市。」
持續逃亡的部隊,最後還是被追上了,聽到身後傳來大隊人馬的喊叫聲,銀文不禁回頭,光目測都看得出來約四五十人的隊伍,正來勢兇兇的衝向他們。
「比想像中還要來的快。」
「嗯。」
「你先去幫他們,我點個狼煙就跟上去。」
(到此為止了嗎……?)
這麼想的銀文,仍然不放棄希望拿出手中的劍準備迎敵,世權也高舉劍大喊著。
逼進的士兵們全部都是都是持著長槍,除了帶頭的部隊長腰上有配劍。這點倒是和銀文這邊全然不同,因為他們本來就不是士兵,在考慮到方便性來說,持劍絕對比持槍還來的方面攜帶,不過也變得不適合短兵交接。
士兵怒吼著衝了過來,銀文發現他們臉上全部都掛著一片木片,而木片中間則割開一道空隙。
「喂?他們臉上那東西,這樣會影響視線吧!」銀文笑了笑對旁邊的人這麼說,但話才剛說完,一陣刺痛突然襲上雙眼。
「眼睛好痛……」這兩天下來抱怨眼睛痛的人越來越多,包括銀文自己也偶爾會有刺痛感和視線突然不清的情況,但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此時發作。越是努力想拿起手中的劍,卻發現眼前的景色慢慢的模糊。
「喂!銀文?」世權也注意到銀文的行為有些怪異,擔心看了身邊的人。
最後視線所見是衝過來的士兵,一個一個倒下了,身邊好像多站了一個人,以及眾多的怒吼聲從另外一個方向傳來,但發生什麼事他卻不得其解。他努力想要睜開眼睛但怎麼樣也睜不開,強烈的痛楚一直刺激著眼皮,就像被風沙吹過的感覺。
「是雪盲。」像是孩子一樣的聲音傳進耳裡,從口氣推斷似乎是還沒變聲的男孩,不過纖細的聲音又很是女性化。
「雪盲?」這個低沉的聲音他認的出來,是世權提出了問題。
「雪地會反射陽光,所以時間一久自然眼睛很容易看不見。」
又是一個不認識的聲音,一樣的低沉但帶點豪爽感,似乎回答了世權的疑問,加上周圍的打鬥聲不時傳來,看不到目前情況的銀文,感受到強烈的不安。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喂?有沒有人告訴我?」
沒有人回答他,周遭的聲音又過於吵雜,他只聽到世權和另外一個人好像在討論什麼,但無論怎麼專心卻也聽不出他們的對話內容。
「那就麻煩你們了。」
「不會。」是世權和最早那個纖細的聲音。
「喂!你們倒底在說什麼?」
「冷靜點。」
似乎是在對自己說的,這句話就像有種魔力一樣,銀文感覺到腦中沒有那麼混亂的隨即冷靜下來,本來坐著的身體突然感覺到一輕,有人把他從地上拉起來,一條粗狀的手臂(應該說感覺像是。)從他被背後繞了過去托住腋下,而他自己的手則被人搭在肩膀上。對方可以如此輕鬆將他架起,應該不會是有著少年般聲音的那個人,話說如此銀文也很難想像一個說話聲音如此纖細的人會擁有和他差不多的身材及體型。
眼前還是一片黑暗,感覺上像是已經走了一整天,最後他被人引導著躺下,臉上則多了一塊溼布蓋住雙眼。
「好好休息就沒事了。」仍然是那個熟悉的聲音,平淡的口氣卻讓人覺得十分安心,他不知不覺放鬆身體沉沉睡去。
當銀文的雙眼再度可以看到景色時,首先出現的是木造房子天花板的橫樑,掀開了蓋在身上的棉被,他看一名有著嬌小身材少年正站在窗邊背對著他。
「呃?這裡是……」
聽見聲音的少年轉過身來,整體部份判斷應該約莫十四五歲,瘦弱的身體就像是女孩子一樣;不過臉上戴著類似玻璃製品的神奇物品,遮住了眼睛和臉的上半部,只露出削瘦的臉頰自然看不出長相,當然也分不出姓別,而且他又散發著不符合這年紀孩子該有的沉穩氣質。
銀文被那樣的氣氛給吸引住,只是呆呆的看著少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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